第二卷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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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程易要出去办事,所以很早就离开了。
  赵慈晏起床之后想去厨房给他炖冰糖雪梨,等他回来的时候吃。虽然他不怎么当着她的面抽烟,但是她无意中撞见他的时候,总看见他手上夹着支烟。润润肺吧。
  上次和程易出去的时候,专门买的泰国大梨子,看起来水灵灵的,切开的时候,她削了一小块儿放进嘴里,从舌尖窜到味蕾深处的甜。
  炖好了之后,她端着东西从厨房回去,到了房间里,关上门。一双冰凉的手捂住她的嘴,塞进去什么东西,让她无法说话。然后用手铐把她手制住,整个人瞬间被禁锢住。
  她的第一反应是程易在吓唬她,但是不对,程易的手,没有这么柔软,这么凉。抬头,看见了秦恒遇那一张精致又苍白的脸。他轻声说,“好久不见。”然后拿出枪抵住赵慈晏的太阳穴,“我取下你嘴里的东西,但是你不要叫。”
  “你想做什么?”赵慈晏咳嗽了两声,问。
  “程易这段时间把我的人赶尽杀绝,我走头无路,只能拿他的软肋来威胁他了。”他的枪抵住她太阳穴的力度重了重,“程易护你护得真紧,我最后一批人全死在这栋楼下。”
  “你要威胁他什么?”
  “或许是要他的命,或许是让他把他现在有的东西都让给我,看我的心情。”他挑了挑眉,“不过,你想和我走吗,如果你和我走,我就放过程易。”
  赵慈晏没回答他这句话,抬头望着他,“席悠的死和你有关吗。”
  秦恒遇顿了顿,没也没回答,只是一双浅棕色的眼睛也看着她。
  “为什么你发的短信里,会写关于席悠的事,你怎么知道的?”她盯着秦恒遇“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觉得我做了什么,我就做了什么。”秦恒遇笑了。
  赵慈晏闭上了眼睛,然后说,
  “我做事从来不后悔,唯有一件,每次想起都悔不当初,我不该救你,更不该让席悠和你遇到。”
  突然间,传来许许多多的脚步声,这个房间,乃至这整栋楼,瞬间被武装部队包围住,无数把枪瞄准秦恒遇,而秦恒遇用手肘勒住赵慈晏的脖子,用枪抵着她,看着正走过来,眼底漆黑如深渊的程易。
  “放了她,你想要什么?”
  “要你现在所有的东西,你给吗?”
  程易说,“给。”
  这个干脆的回答让秦恒遇猝不及防。
  后来,那间屋子发生了大爆炸。
  不知道是埋了多少炸药,把这栋楼炸成了废墟,砖块都飞到一百米外,好多人都被埋在了里面,血肉模糊。
  那座楼的废墟后来成了一个带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把尸体都运走之后,再没有人去动这一块废墟,甚至在之后的很多年内,无数想混出头的人来这里祭拜。
  因为,程易和他这些年一直带在身边的小姑娘也在里面。
  令多少人闻风丧胆,又敬又怕,在东南亚叱咤风云,毒品,赌博业,还有军火都是一把手的小程爷,和程老大一样驰名与无数人的脑海里,可以写进东南亚黑道历史书里的传奇人物,就以这样突然的方式,去世了。
  让所有人都比任何时候都能感觉到世事无常,以及这一条路的危险,越往上走越危险。
  因为所有人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你,一旦你有任何一丝松懈,都会马上万劫不复。所以在每一年的每一天的每一个小时,都要保持高度的警戒,作出正确的判断,还要够狠够果断。
  你不比别人更冷酷,就只能被别人杀死。
  这样的生活,程易过了叁十多年。
  接手程易的事情的,是程修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失踪了二十年的儿子,秦恒遇。
  所有人都觉得程易的死是秦恒遇做的,但是程易却在很早之前却在暗地里布置好一切,让沉四带领着那些人归顺秦恒遇。
  这些大佬之间的辛秘,旁人又怎么能看得清。
  秦恒遇没有程修的魄力和能力,能把之后的事情做得怎么样,或者说坐到这样一个位置,究竟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是现在还说不清的。
  秦恒遇自己也有些懵逼,他只是随口一说的。
  程易答应这么干脆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恒遇正想说的话 ,想做的事,还都没说,没做。
  当初把他们在美国迪士尼接吻的照片发给程修,导致程修催眠程易的人,是他。
  那个暗网上给消息,把她引来尼泊尔的人,是他。
  他那个时候的病危是真的,为了不引起程修和秦恒兮的怀疑,他把自己弄得奄奄一息,没想到真的弄出了生命危险。醒过来就看见她正望着自己,眉眼和自己有些相似,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带着点儿担忧。
  担忧,好陌生的词。
  那个时候,程易不记得她,她很悲伤,不敢靠近程易,就每天拿着电脑来自己这里噼里啪啦的写论文。
  她悄悄打量他,他也悄悄看她,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
  那个时候他是真的羡慕程易,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养在身边,该多好。
  她让过去见了太过阴暗与杀戮,冷血到没有弱点的程易,有了几分人味,和软肋。
  秦恒兮是真的想赵慈晏死,给的毒药都是见血封喉,洗几次胃都没用。
  他当时看着那一杯水,看了一晚上。想着如果毒死赵慈晏,程易肯定会变得失去理智,真想看看这个所谓被精心培养叁十年的人疯狂起来是什么样子。
  这么想着,他把水换成了234号毒品,让他们两个反目成仇岂不是更好,让程易就像自己的母亲一样,被最爱的人杀死。
  所以赵慈晏其实不死更好,对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当时如果不是她喝了两杯,喝过量中毒了,本不该进医院的。
  席悠也不是他做的,他只是一直在观察席悠而已。那个和赵慈晏能唠几个小时,笑起来让山河失色的长发少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这么观察一个人,但就是好奇,席悠会有怎么样的人生。
  他没有过去,他的过去就是被囚禁在秦家。虽然有母亲的旧部在帮助和教导自己,但是他依旧只能困在这一方天地。
  所以,正常的生活是怎么样的,他是真的想知道。
  他还悄悄去了席悠的葬礼,送上一朵鸢尾花,因为那代表着“宿命中的游离、破碎的激情和精致的美丽,以及易碎且易逝的人生和爱情。”
  他觉得和席悠很像。
  他这次来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杀谁,或者说复仇。
  知道程修死之后,其实他的仇恨,已经冲散一大半了。他觉得对赵慈晏的催眠激怒了程易,自己应该命不久矣了,过来,其实就想来看看她。
  顺便,看能不能让她叫自己哥哥。
  她说她悔不当初的事,可是那却是他放在心底,这些年受过的唯一温暖。
  可这些话他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她误会自己,然后默认。
  你能不能原谅那些,不善言辞,内心荒芜的人。
  他们没得到过什么爱,所以面对别人的善意,一次一次试探。
  他们在你面前装作邪恶和阴险,但其实也很想好好把真相说给你听。
  他们只是习惯了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的恶意妥协,无力解释,不想挣扎。
  他有选择吗?
  他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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