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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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没用呢?”
  庄宜穗倏地拧眉,回头看向她。
  就见洛秋时堪堪一低头勾唇,声音娇而轻:
  “自年宴后,姐姐也许久没去给昭义娘娘请安了。”
  周韫不知晓正院的一番对话。
  她乘上了宫中派来的马车,刚行至一半,忽地马车停了下来,前方传来声音:“臣拜见娘娘。”
  声音些许耳熟,周韫掀开提花珠帘,探头朝外一看,待看清那青衣温雅的男子时,她稍有些惊讶:“沈大人?”
  她未曾施装,只梳了发,青丝略散了几缕垂在肩头,唇不点而赤,脸颊因身子不适透着些许白,却依旧娇色傲人。
  沈青秋略一抬头,他识她数年,却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稍稍一怔。
  待回神后,他看清马车上的标识,猜到什么,心下狠狠一沉。
  他轻咳了两声,温声问:
  “娘娘此番是要进宫?”
  周韫稍迟疑地点了点头。
  沈青秋眸色变化了几番,他捏紧了扳指,终是将那声“娘娘莫要进宫”堵在喉间,侧开身子让了道。
  第56章 治病
  宫中的马车离开后,沈青秋一直未动,竹铯下了马车,走过来:“大人,该去刑部了。”
  贤王掌刑部,但贤王殿下如今不在长安城,刑部就要交于沈青秋手中,这也是傅昀不愿离京的一个原因之一。
  沈青秋平日表现得再如何,他终归到底,还是太子党一派。
  沈青秋站立许久,宫中的马车不见踪影后,他才堪堪收了视线,冷淡地回眸看向竹铯:“近日东宫可有消息?”
  竹铯稍惊讶。
  主子平日最不爱过问东宫的事情,皆是太子吩咐下来,主子才不得不应一句。
  这还是主子第一次主动询问东宫的事迹。
  顿了顿,竹铯摇了摇头:
  “没,东宫近日没有派人来过府上。”
  话说完后,竹铯也觉奇怪,若搁以往,每每不到三日,东宫总会派人进府询问主子的情况,这般长时间动静,倒是少有。
  沈青秋听言,心下狠狠一沉。
  周韫不知沈青秋心中担忧,许是担忧她,珍贵妃特意派了仪仗在宫门口等她,她一下马车,就被仪仗抬进了雎椒殿。
  途径御花园时,远远的一行人看着此方仪仗,为首的宫装女子漫不经心地轻挑了下眉梢。
  其身边坐着三两个妃嫔,有一人低低开口:
  “倒真张狂。”
  区区一位亲王侧妃,进宫竟皆乘仪仗,比她们这些后妃的架子还要大。
  丽昭义轻轻回眸,瞥了她一眼,若有似无地勾了下唇角,仿若没听见她这话一般,不作搭理。
  说话的余嫔脸色讪讪,端着杯盏抿了口茶水,以掩饰尴尬。
  静嫔拢了拢青丝,待那仪仗走过后,眼睫轻颤了下,方轻声说:“余妹妹慎言,贤王侧妃有孕,娘娘心中担忧,有此安排,倒也合情理。”
  余嫔撇了撇嘴,若以往,她自不敢这般说话,但如今贵妃都自顾不暇了,竟还敢将她侄女接进宫照顾?
  丽昭义听到这里,懒得再听下去,盈盈起了身,轻柔地说:“时间不早了,各位妹妹也早些回宫。”
  她一走,余嫔就扔了杯盏,静嫔觑向她:“你作甚?”
  不待余嫔气鼓鼓要说话,她就压低声,警告:
  “贵妃娘娘如今可还在呢!”
  余嫔顿时噤声,许久,她站起身,甩袖离开,撂下一句:“也就再由她张狂这数日!”
  御花园的景色甚美,静嫔不紧不慢地回头,那处有一座宫殿,甚是精美奢华,作落于最靠近圣上的乾坤宫附近,在其后方有一处红梅林。
  每到冬季,皆飘着一股寒风冷冽的清香,那是贵妃娘娘特意求着圣上赐下的梅林,只因其侄女欢喜,这份恩宠,后宫无数人心中生羡。
  静嫔回首,身后的宫女上前,拧眉堪声道:
  “这余嫔怎么何话都敢说出口?”
  贵妃在宫中多年的威严积压,即使如今贵妃病重,也叫旁人不敢冒犯。
  静嫔敛眸轻笑:“你瞧雎椒殿后方的梅林可美?”
  宫人不解,迟疑地点头。
  “可这梅林再美的,待过一月,也该凋谢了。”
  就如同这美人,也快要香消玉损了,自然会叫一些人按耐不住的。
  宫人似听出她话中何意,连忙噤声地低了低头。
  许久,静嫔被扶着站起身,她轻轻扫了一眼四周,轻抚额,含着浅淡的笑,说:“去东宫一趟,便说,人到了。”
  周韫进了雎椒殿,茯苓在殿前迎她,不待她进内殿,就要送她回偏殿休息。
  周韫动也未动,捏紧茯苓的手臂,咬声说:
  “姑姑究竟如何了?”
  茯苓眸子稍红,堪堪哑声,不知该如何回话。
  见她这副模样,周韫哪还需要她说,心下狠狠一沉,直接推开茯苓,拎着裙摆匆匆跑进内殿。
  珍贵妃正在喝药,较之年宴时,她瘦得越发厉害,姣好的脸蛋如今只有尖细的下巴,颧骨突出,脸色异常地惨白。
  周韫甫一见此,眸子就泛了泪意,她捂着唇,抖着手走近床榻边,更声说:“姑姑!”
  珍贵妃一顿,将药碗递给一旁的宫人,既温柔又有些无奈地对她招手:“过来。”
  珍贵妃抬手,指尖擦过她眼角,低声责怪:“哭甚?你如今这身子,可哭得?”
  一句话堪堪说完,珍贵妃就侧过头,掩唇压抑地咳嗽出来。
  周韫伏在她怀里,似透过她这副模样看出什么,她脑海中一阵嗡嗡作响,险些就此晕过去。
  许久,她才回过神,泪珠子直掉,却尽量稳住声音问:“姑姑,你别骗我,太医究竟如何说?”
  姑姑已病了那么久,身子一直不见好,反而一日比一日差,这叫她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珍贵妃的咳嗽声一顿,她无力地躺在榻上,她堪抬眸,紧紧看向周韫,一字一句甚为费力地说:“咳……没、事……”
  她眉眼皆弯,即使虚弱也透着温柔,叫周韫所有的话皆堵在喉间,再也问不出来。
  周韫陪着珍贵妃用完药,才回了偏殿,在茯苓要退出去时,周韫倏地叫住她:“茯苓姑姑且慢!”
  茯苓身子一顿,红着眸子转过来,挤出一抹笑:
  “姑娘,娘娘不告诉您,就是不想让姑娘担心,姑娘如今的安康才是娘娘心中的头等大事,姑娘可明白?”
  时秋和时春皆跟着进了宫,如今见了贵妃这模样,心中也皆是不安,担忧地朝周韫看过去。
  周韫咬紧唇。
  她如何不明白茯苓的话?
  可她能心安理得地对姑姑什么都不管不问,只顾自己安危吗?
  茯苓蹲下身子,似周韫进宫时那般,低头为周韫理了理裙摆,动作之间皆是小心呵护,她说:“姑娘您安心在雎椒殿待着,只要娘娘在一日,就不会容旁人欺负姑娘一分。”
  茯苓终究什么都没说,但此时什么都不说,也恰恰说明了贵妃的情形不好。
  待殿内平静下来,只剩下周韫和时秋时春时,她低头敛眸,轻抚着小腹,苦涩道:“时秋,你说,这孩子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如今姑姑病重,王爷离京,顾姐姐也生死不知,她因这个孩子身子不适,连房门都不得出,莫说分出心神处理旁事,只顾着腹中胎儿安危,就耗尽了她的心神。
  时秋一怔,忙呸了呸,差些哭出来:
  “主子,您可别吓奴婢!小主子不管何时来,都是最恰当的时候!”
  周韫倏地紧紧抿唇,一言不发。
  她知晓,如今的她不得出事,哪怕只是为了她姑姑,她也不得出事!
  翌日,周韫醒来后,听得外间一阵热闹,她愣了愣,招来时秋:“发生了何事?”
  时秋显然刚回来,她说:“是太子!”
  周韫一怔,似想到什么,有些许的不自然,拧眉问:“太子?他怎么了?”
  “太子将灵静寺的那位高僧请进了宫,为娘娘治病!”
  周韫眸色一凝:“断言郭城会出事的那位高僧?”
  见时秋点头后,周韫脸色变了几番,堪堪说了一句:“这位大师不仅能预知未发生的事,竟还会看病?”
  时秋迟疑地摇了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太子既然将人请进了宫,相必这位大师定有一番能耐。”
  周韫拧眉,心中些许不安,忙叫时秋伺候她起身。
  待她一出正殿,迎面就撞见负手站在殿院中的傅巯,似听见动静,傅巯稍侧头,待看见她时,眉梢透了分温和的笑,尔雅出声:“韫儿表妹。”
  听这称呼,周韫眸色稍凝,她倏地捏紧手,被扶着走近,刚欲服身行礼,就被傅巯拦住:“韫儿如今身子重,不必如此多礼。”
  傅巯说话时,眸子在周韫身上一扫而过,待瞥见她未施一丝粉黛却依旧欺霜赛雪的脸颊时,他眉眼笑意越发深了些。
  他一口一个韫儿,听得周韫浑身皆不舒坦,她不着痕迹地抿紧了唇,稍离远了些傅巯,才站直身子说话:“听闻太子替姑姑请了一位名医。”
  傅巯摇了摇头:“明德大师不仅佛法高深,医术也极为高明,孤见父皇为贵妃之事日日担忧,于心不忍,故此才想着请大师前来一试。”
  他一番话说得甚为忠孝,将周韫心中的怀疑死死压下,她抿着唇,堪堪道出一句:“多谢殿下为姑姑费心。”
  傅巯听言,轻勾起唇角,忽地朝周韫抬起手,周韫细眉一蹙,就要避开,却见他弹了弹手指,一枚红梅花瓣从她肩头飘下。
  周韫一怔,勉强扯了扯嘴角,挤出一句:“多谢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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