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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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嘴唇似乎抿出了血,像胭脂红染在一张透白的纸上,有些浓了,漆黑的夜里也竟能瞧得见一点儿。
  简锦看不下去了,说道:“王爷您嘴巴出血了。”
  楚辜冷笑道:“你渴不渴?”
  简锦却是嗅到了一丝古怪,当机坚决摇头。
  楚辜却是不理,一手按她,一手往溪水底下游过。紧接着,他便高高掬起一把明月莹白似的水。
  水珠从指缝里漏过,掉到她鼻尖。
  简锦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要侧脸躲开,但他这时候力气却出奇得大,挣脱不得,突然一股清凉的水从他手里一翻,瞬间全泼她脸上了。
  散乱的水珠顺着衣襟一直往下流,流透了层层衣衫,要再往里面透了,湿了,就要有麻烦了。
  简锦又气又恼又怒,一下子弹起身,他似乎没有预料到,两人咫尺之间谁都没有躲开,脑袋磕脑袋,嘴唇碰嘴唇,柔软得一塌糊涂,而楚辜却头晕得一塌糊涂。
  便是趁着这时候,简锦猛地靠近。
  一颗湿漉漉的脑袋忽然凑过来,被水珠浸湿了的鬓发融入夜色里,愈发沉,愈发黑,犹如枝头乌鸦羽翅。
  楚辜心头不爽,嗤鼻冷笑:“你欲要作甚么?”
  话落,却见她唇角轻扯,竟是勾起一抹轻轻悠悠的笑来。
  这态度实在诡异,楚辜不禁拢眉呵斥,下意识想激起她的反抗来,然而他还没来得及,简锦已是猛然凑来。
  楚辜猝不及防,身子连往后仰。
  就趁着这个空档,她整个人都压了下来。猛地将他压入溪水中。
  她学他,用居高临下似的姿态两腿别开,跨坐在他腰间,又挑着双清莹杏眸上的远山黛眉,挑衅似的盯着他看。
  楚辜隐隐察觉到脸上起了一阵薄红,心头却是激起阵阵怒意,欲要反抗。
  却是晚了。
  刚才她要压着他时,他不及时,让她得逞了,这就注定了两人中谁处于下风,而谁又是胜利的姿态。
  简锦知道他现在是彻骨虚软,无力反抗,就挑着笑问:“王爷渴不渴呢?”
  楚辜是料不到她会反欺负过来的,但是就算现在他成这样了,也不后悔刚才他掬水羞辱她的举动,咬着牙道:“放手。”
  这一天,他无数次说过这词儿,却是没一次能够奏效的。
  简锦心下好笑,想想这头京城里最大的煞神倒被她气了个半死,叫大哥瞧见,准要乐疯了。
  她抿了抿嘴唇,眼眸双眉之间染出一层温纯端正的意味来,但吐出来的话却是直接的拒绝:“不行。”
  楚辜几乎要唾她满脸,但想想觉得有损尊贵,硬生生忍住,忽而冷笑,反问她道:“你这又算是什么?恩将仇报吗?”
  简锦故意问道:“什么恩什么怨什么恨。”
  楚辜道:“本王先后救你三次,第一次,是在棕熊面前;第二次,本王掐死了要害你的一条毒蛇;第三次,是在狼扑过来之际。这是本王施与你的恩。你不但不感恩戴德,反而勾结了一个小白脸皮,害本王肩后被咬,连遭挫折,而现在你分明是趁本王落难,再三羞辱。”
  最后一字落下,他声音猛沉,几乎恨恨道:“这叫本王如何能不恨你?”
  简锦唇角轻掀,这才微微一笑道:“王爷这话说得就荒唐了。”
  两人身浸溪水,后背都冷得彻骨,可四目直视之间,火光碰撞,不是情,不是意,却是争锋相对,是吝啬的毫不相让。
  楚辜素来是个不退让的主,但简锦却跟他不同。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一番温柔态度,可现在也是被他的故意羞辱给惹恼了。
  简锦生活在一个直来直往利益相对的生活圈子里,没有被尊卑贵贱腐朽道德淫浸,不会无知到为了要报他这三个恩,就要俯首称臣,磕头谢罪,丧了三魂七魄。
  这样的报恩法,她做不到,更唾之以鼻。
  楚辜却是一副不容人反驳的性子,当即寒了面:“你说清楚。”
  “那我就跟王爷都说明白了。”
  她说道:“王爷说救我三次,我都亲眼看见,这都是真的,可是后面的话却是不对了,我何曾勾搭了一个小白脸要来害你,如果我真有害人之心,就不该为你讨了解药,也不该返回来寻你……”
  楚辜轻蔑出声,质疑道:“是你眼巴巴要回来,本王从来没求过你一个字。”
  简锦听他这话,忍不住笑一声:“是,王爷身份金贵,哪里向人低头过,是我自个轻贱眼巴巴地回来!”
  说罢,她立即起身。
  衣袖甩出溪水面,带出一层溅开的水花。
  楚辜只觉脸上一片清凉,稀疏地溅着染了她衣上皂角清香的水珠。
  他不由心生厌恶,攥着拳头往水中一捶,恨恨道:“滚得越远越好,别再让本王瞧见你这个祸害!”
  简锦从溪水中涉出,故意带起一阵儿翻滚白沫的水花,见到他皱着眉头躲开,心下不由升起一股小孩子恶作剧得逞了的痛快感。
  她站在溪水岸边,对着他拱手微笑道:“就迎了王爷的意,我这个祸害尽量离您滚得远些。”
  说罢拂袖离开。
  楚辜冷眼瞧着,幽大林木渐渐隐没她的身影,最终直至不见,而不远处却响着一阵阵悠长狼啼,然而展眼望去,这片空阔起伏的野山林间,却是寻不到一点儿火光。
  远得几乎在天际的皇家盛宴,众人饮醉取乐,谁会记得他这个寡言少情的皇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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