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貌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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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年间,有女诞下异儿,四臂双面,如传说中鬼神,生而知之,无人敢近其身。
  村人愚钝,以‘两面宿傩’之神名供奉之,得其庇护。
  连年大旱,粒米未收,山盗横行,来访此村如过无人之境。
  神威震怒,伏尸千里。
  再有探访者寻之,村中无一人生还。
  *
  加茂多由良早已料到两面宿傩必定出身不凡,但等他拿下加茂家族,干掉自己的哥哥,自己成为家主上位后再让人拿来情报一看,忍不恨骂一句。
  ——畜生!竟然让他单枪匹马去对付一个准神一级的诅咒师?
  根据当地流传跟民间口述,拼凑还原的事实,是两面宿傩诞生之时就非同常人一般,而且天生就智力惊人。于是被民间当做鬼神转世。
  在这里先说一下,民间很早以前就有‘两面宿傩’的传说,不过是一位善良守护人类的鬼神。因而这个长得生来就跟传说中的神相像的宿傩,非但没被处死,反倒被当做神灵一般供起来。
  但是连年大旱,农田没有粮食,村民也饥荒落魄,有山贼出现也再正常不过。
  没人知道是山贼杀死了村人,还是村人早就饿死了,总之山贼去了之后就没回来。
  又过了很久有人去查看,发现山贼全都死于非命。
  至于村人,大部分是饿死了,有互相争蚕食彼此的痕迹。
  ……是出自活着的人生存的欲望所引发的惨剧?还是饿死的死者的尸体被分食?时间隔了太久,也无人能确定。
  多由良从中获得了不少情报。
  首先,为何一个民间咒术师如此强大。他其实与其说是术师,不如说是地方神灵,被人长期供奉,也就是说,敬畏尊敬两面宿傩的那些民众散发出的咒力跟诅咒,全被年轻的术士所继承。
  曾经也有咒灵被人类恐惧供奉,因而获得强大力量,成为特级咒灵这样的例子。
  放在活人身上也是一样道理,外来的咒力被注入年幼的术士的身体,两面宿傩,生而为神。
  其实单这样,也不会引发问题,可惜的是发生了饥荒,于是村人开始互相蚕食。
  根据多由良的经验,一般只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就是村中的怪异被当做带来灾难的存在被杀害作为人柱,要么就是被当做神灵化身奉上贡品恳求神灵平息愤怒。
  根据现在两面宿傩食人的传闻来看,多数是后者。
  村人为了摆脱饥荒,奉献了人肉作为供奉。
  如果按照咒术的角度来看这件事,那就是村人培育出了一个强大的土地神等级的特级咒灵,之后又通过贡品提高了咒灵的诅咒与力量。
  之后盗贼前来,更将血祭的数量跟质量扩大。
  ——这完全是个经典的人工育成特级咒灵的范例。
  可怕的是,一切都是巧合,而且被育成的不是个咒灵,而是个拥有强大咒力的天生的咒术师。
  以人肉为祭品,以生命为献祭,变得极为强大的两面宿傩,继承了宿傩这一神名,吸收更多民间人类的恐惧跟诅咒,变得坚无不摧!
  加茂多由良冷汗淋漓。
  只要人们继续恐惧宿傩,就会提供给宿傩强大的咒力。
  而宿傩继续食人,在民间为所欲为,就会获得更多的恐惧。
  最可怕的恶性循环。
  而现在,两面宿傩是他需要烦恼的对手了。
  作为加茂的家主,接到来自上方传达的信息,说天皇希望咒术师出手干掉宿傩时,加茂就知道麻烦大了。
  ……我是不是不应该成为家主?
  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多由良确定,自己必须成为家主。
  有这道指令,如果是之前的他,只会被家主逼得正面对上宿傩。
  现在却不一样了,他是家主,他可以派其他人出战,就跟家主之前对自己所做的一样。
  谁说最强必须应战?他是家主,他的性命难道不珍贵吗?
  但是加茂家,除了他之外的那些表兄弟们,说实话,派出去只是送菜。送他们去死多由良不心疼,问题是之后该怎么办。宿傩的事总要解决。
  让他烦恼的一件事,就是这个。
  另一件事,则是他的自己的小心思了。
  之前,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偶然遭遇了两面宿傩与麻仓叶王的对战现场。
  当然他没看到最后,又不是不要命了,大佬们打架随随便便就将周围卷入,干掉他就跟踩死个蚂蚁一般容易。于是在当时他只想着尽量跑得更远,咒术师的体能远超普通人,很快就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两位大佬没顾上他这种小虫子,很快他发现,监视他的咒术师也逃得非常狼狈。
  加茂多由良被一种命运感所击中,他当机立断偷袭对方,下了死手。
  之后他又回到加茂,拜见家主,说是自己目击到宿傩跟叶王的战斗。
  这情报极为重要,听了通报的家主对他毫不怀疑,甚至认为之前监视者的联系突然断掉也跟宿傩有关,立即召见了他。
  ……
  …………
  是的,之后他轻而易举的成为了新的家主。
  镇压加茂内部的骚乱,成为真正的一家之主后,多由良才想到了一个问题。
  最初那名劝说他的僧人,是偶然,还是有意?
  考虑到后续的发展,那人难道是宿傩或者叶王,两者之一的手下?还是说,有第三方势力?
  多由良宁可那不是偶然,如果是偶然,对方岂不是一个普通的僧人?在当时的情况下,普通人根本无法保全自我。他宁可对方是某一方势力的人,那最起码还能在那场天灾之中活命。
  后来他听说很多民众被叶王的法术所救,醒来之后已经在极为靠近的另一个城镇。
  他立即亲自动身去寻找,却没有找到当初的那名美貌的僧人。
  多由良心中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找到,还是不想找到。
  如果在叶王营救的人里找到那僧人,证明僧人的确是普通人。那就是说……当时的他,只顾着自己的性命,狼狈逃走的时候,叶王救了对方。
  多由良再一次被罪恶感跟愧疚心击中。
  天啊,他竟然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的弱小无用,希望僧人没有获救,希望僧人是其他人的势力,这实在……太……
  不,他没有找到人,所以……
  “有见到啊,紫色头发紫色眼睛的美貌僧人。”
  一个挑夫对询问他的加茂一族的人说。
  多由良一愣,惊喜万分的走过去。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你在哪里见到他?”
  “挺靠近发生爆炸的地方的林子吧,”挑夫道,“我给住在林间的几户人家送东西,回程的时候是清晨,正好碰到了。不过……”
  多由良见挑夫支支吾吾,有些不解。他的属下倒是很机灵,赶紧塞了点银钱,挑夫立即就说了。
  “不过,我是先看到一位穿着很得体的高贵的大人,变出一辆车——那辆车没有马,却能走动,还能飞到空中。那位高贵的大人就是乘着这辆车飞到空中了。”
  挑夫从后面看到车尾部分,自然不知道车头部分是人头这样惊悚,只觉得能变出辆车坐着飞天的,定是会仙术的仙人,或者什么他不知道的厉害大人物。
  “没多久我就看到那僧人也从同一方向走出来,似乎还看到了我,走过来向我询问附近哪里有水源,他想洗漱一下。我看他衣着不整,我想或许,他是跟之前那位大人物在林间幽会……这全都是我想的,也可能不是那样。”
  加茂多由良:……
  多由良克制自己,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很耐心的询问了挑夫先后两人的相貌,他们出现的地点跟消失方向后,道了谢。
  能在空中飞行的车,听起来是妖术或者阴阳术。安倍晴明至今没有离开平安京,难道是,麻仓叶王?
  多由良内心乱了,他想不通叶王到底在搞什么。
  前脚跟宿傩生死相搏,后脚就……怎么想都不符合大阴阳师的人设。
  还是说,那僧人故意接近叶王,就跟对自己所做的一样?
  多由良继续追查这条线索,已经知道僧人离开的方向,现在还没过两天时间,沿着那路程,按照两天左右的脚程找一找。如果他是普通人,应该能找到。如果他早已离开那个范围,就说明僧人有问题,并不是普通人,当初跟自己的接触也是别有图谋。
  多由良又开始患得患失,担心找到,又担心找不到。
  结果他的属下来报,还真被他找到了!
  多由良赶紧赶过去,正看到那僧人在与他人聊天。听从他劝说的人,正痛哭流涕的感谢他,非常的有既视感。
  加茂多由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僧人偶然回头看到了他,冲他笑眯眯挥挥手。
  “啊,又见面了,真是有缘。上次看到你的时候,你还一脸很苦恼的样子。现在怎样,问题解决了吗?”
  多由良走过去,他听过到自己的声音说:“全都……解决了。”
  僧人很为他高兴:“那就太好了,其实我也只是凭借你所说的情况,给出了一点小建议,能帮上忙真是太好了。”
  “多由良,你可以叫我多由良。”
  说完,他期待的看向僧人。
  这时候他倒不再像是一个刚刚吞并家族,野心勃勃的家主了,反倒更像最初之时那名唯唯诺诺的少年。
  “多由良?是个好名字,很高兴认识你,你可以叫我杰洛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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