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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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营外停着一辆马车,李护卫站在一旁,手臂固定在木板上, 脸上还有几道血痕。
  见到晏决明, 李护卫低下头, 声音艰涩。
  “主子, 昨夜之事,是属下失职,请主子降罪。”
  晏决明并未回应, 反倒看了眼程荀。程荀会意, 走过去低声道:“李护卫莫要自责了, 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弟兄们的……尸身,都收敛好了么?”
  李护卫将头埋得更深了些:“属下昨夜已带人将尸身带回紘城,等您吩咐。”
  程荀闭上嘴, 沉默片刻, 道:“先回去吧。”
  晏决明将程荀扶到马车上,转身利落地翻身上马。马蹄扬起尘烟,徐徐驶出大漠深处。
  想到回紘城要面对的事情, 程荀心中郁郁,靠着马车内壁一言不发。走了不到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 车帘外响起晏决明的声音。
  “阿荀, 我能进来一下么?”
  程荀直起身, 问道:“怎么了?”
  话音停顿一下,他压低声音:“有些渴了, 水囊在马车里。”
  行军之人,水囊不都是挂在马鞍上的么?
  心底闪过疑惑,程荀也没多想,从旁边的小柜里找到水囊,挑开门帘一条缝,将水囊递过去。
  晏决明:“……”
  外头没人接,程荀困惑地摇摇水囊。门帘外,晏决明轻不可闻地叹了声,将水囊接过去了。
  临走前,他说了句:“若有事便叫我。”
  程荀应了一声。
  短暂的小插曲后,马车继续前行。
  程荀被他没头没脑的这一出弄迷糊了,呆坐在原地想了想,突然反应过来,晏决明岂是为了水囊?分明是有什么事要和她私下说。
  ……真是傻了。
  她不禁懊悔地敲敲额头。可此时再叫他,未免太过尴尬了些。她索性不再去想,俯身翻了翻车中几个矮柜和抽屉。
  柜子里垫子、薄毯、熏香、食盒无一不全,甚至还放着两本解闷的话本。程荀抽出来一看,是本前朝文人写的游记。
  随意翻了翻,前面几篇写的就是程荀曾去过的地方。她起了兴致,抱着毯子看了几页。
  程荀看得入了迷,等意犹未尽地放下书,马车外已隐隐能听见嘈杂的人声。
  她靠到窗边,掀起车帘,却见不远处立着一道高高的城墙,城门下,熙攘的人群排成长队,官兵一个个核对后才放人进去。
  晏决明骑马在侧,看见她的视线,解释道:“昨夜不是跑了一个瓦剌人么?紘城官兵正领命搜查。”
  程荀双手扒在窗框边,闻言扬起脸,略带隐忧地问:“他们可还有同党?”
  晏决明坐在高头大马上,视线落到她脸上。正午的光慷慨地洒在她脸上,映得她瞳色发浅,好似河滩下的玛瑙。
  他握住缰绳的手紧了紧。
  “尚在调查之中,还不好说。”
  见她皱起眉头,有些烦闷地咬住下唇,晏决明又安抚道:“别怕,我已调配人手过来,之后便让他们跟着你。再过半月,冯平也该过来了。”
  他语气沉稳,倒是消去了她心头几分忧虑。
  只是……
  “那歹人前夜追杀的是沈烁,如今他处境恐怕比我更糟。”
  听到“沈烁”二字,晏决明微微一愣,下意识挺直腰背,望着前方轻哼一声。
  “你此前不是说他会些武功吗?结果送到眼前的人都能弄丢了。”
  又来了。程荀忍不住在心底翻个白眼。
  她曾经写信和他说过沈烁其人。可不知怎的,即便二人从未相见,晏决明对他的态度始终不冷不热。
  此番事后,晏决明更是颇有“微词”。光是昨夜,他就在她耳边说了不下五次沈烁策略之不当、反应之迟钝、手脚之孱弱。
  程荀替沈烁叫屈:“你当人人与你一样,及冠年纪就手握千兵,能孤身一人冲进鞑靼王庭,割了敌首?”
  “晏将军,多少也讲讲道理。”
  程荀嘟嘟囔囔地抱怨,晏决明面上却由阴转晴,勾起唇角,轻轻笑了一声。
  “既然阿荀都这般说了,那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晏决明坐在马上,眼角带笑,语气悠哉。
  程荀微微眯起眼睛,终于看出他的心思。
  “拐弯抹角让我夸你……怎么,这赞誉之词,晏将军平时在军营里听得还不够多?”
  晏决明故意打趣:“旁的人说的话,哪能和阿荀相提并论呢?”
  程荀看了他一眼,甩下车帘,坐回去了。
  车帘上的流苏晃个不停,晏决明轻咳一声,掩饰脸上落不下来的笑意。
  他有些隐隐的雀跃。
  四年后再见,从前横亘在二人之间沉重的隔阂,好像消失了许多。
  他想,至少这是个好的开始。
  李护卫骑马在旁,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囫囵,面上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中却诧异。
  怪不得,冯平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务必看好程姑娘的安危。唉,这回他可是捅了大篓子了。
  马车缓缓驶向城门,从善如流地排在人群后,等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城门口。
  守门的官吏手持长枪,一手叉腰,神情桀骜不耐,颇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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