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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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艄公有些茫然,显然并不清楚徐州在哪儿,更不知道广陵有多远。不过他很快就回到了正题。“既是关东人,那就不意外了。你真以为那些人是做亏本生意么?”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艄公舔掉手上的饼屑,站了起来,拿起竹篙,撑船入河。“若是只算他们运货来,的确是不合算的。若是算上回程,那就不一样了。一船菜蔬换一船皮货,运到河东,价格要翻上几倍。若是运的布匹,那就更值钱了,这一趟生意就能吃一年的。”
  “布匹这么值钱?”
  “当然,尤其是这夏天,穿皮袄多热啊。”艄公哈哈一笑,扯扯身上半旧的布衫。“上次有个匈奴贵人在此渡船,看中了我这布衫,硬是要用一件小皮袄与我换。嘿嘿,我看他可怜,便将去年刚穿了一次的布衫换给他了。那件小皮袄托人带到河东,一家三口的过年衣服都有了。”
  臧洪将信将疑。“不瞒老丈说,我刚从河东来,可没听说有这么多的生意啊。”
  “那我就不知道了。”稍公嘿嘿笑道:“我也没去过河东。再过几年,攒足了棺材本,把这船交给小儿子,我说不定能跟着船去河东看看。再怎么说,那也是皇帝的都城不是。”
  臧洪与陈容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而笑。
  河东算什么都城,既没有皇宫,也没有大城,连天子、大臣都不在那里,也就是有个空名而已。
  过了河,臧洪重新上马,沿着湳水河谷上行。一路上,他看到了来来往往的船只,上面都装满货物。两岸草地如荫,却看不到太多的牛羊,反倒是远处的山坡上时常能看到一群群的牛羊。
  臧洪好奇,在路边休息时,问偶遇的路人。
  路人听完,打量了臧洪一眼,带着几分不屑。
  “足下关东来的吧?”
  臧洪听了,不免疑惑。他听类似的话不止一次了,这里的人似乎对关东人有一种天然的敌意。
  “为何如此说?”
  “只有关东人才会问这样的问题。”路人伸手指指。“本地人都知道,夏天放牧要到山里,冬天才会回到平地,这样才能让牲畜一整年都有草吃。若是贪图方便,夏天将这里的草吃光了,冬天没草料,牲畜就要饿死了。”
  臧洪恍然。
  路人起身,摇摇头。“这些关东人,啥也不懂,也不知道来这儿干啥,浪费粮食么。”
  臧洪、陈容面面相觑。
  ——
  循湳水上行两日,臧洪到达天子御营。
  看着面前的稀稀拉拉的几十个帐篷,臧洪怀疑自己是不是上了当,走错了路。
  就这么点人,会是天子御营所在?
  他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一个少年骑士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左手持弓,右手搭箭,飞驰而至,一箭射入河水之中。一个少女策马冲入河水,马蹄踢起雪白的浪花。少女也不下马,在马背上弯腰舒臂,捡起箭矢,箭上赫然有一条大鱼,正用力甩着尾巴,水珠四溅。
  “陛下好射艺,一箭命中。”少女骑士策马回到岸边,大笑着说道。
  臧洪一惊,眼前这少年骑士竟是天子?
  刘协也看到了臧洪,拨转马头,缓缓走了过来。
  臧洪、陈容连忙上前行礼,报上姓名。
  刘协打量了臧洪两眼,点了点头。“见过雁门郡的掾史了?”
  “见过了。”
  “去过太守府了么?”
  “还没有。”臧洪说道。
  雁门太守府在句山注东北的阴馆县,他没有去,直接西行来到了河曲。
  “那就不用去了,朕打算将雁门郡治转到平城。”刘协翻身下马,看了一眼臧洪,笑道:“不愧是将门子,很威猛,只是不知道武艺如何。”
  他坐在马背上时,可以居高临下看着臧洪。下了马,却是臧洪高半个头。
  臧洪皱了皱眉。对将门子这个称呼,他并不喜欢。
  “陛下,治国当以德,而刑次之。”
  刘协扬扬眉,刚要说话,马云禄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臧洪的话,不禁轻笑了一声,带着些许不屑。
  臧洪眉头皱得更紧。
  天子无威仪,天子身边的人也没规矩。
  刘协看得真切,却不说破,淡淡地说道:“知道朕为何要将雁门郡治移到平城吗?”
  “臣愚钝。”
  “当年高皇帝伐匈奴,被冒顿围于平城白登山。朕移雁门郡治于平城,就是为了不忘先人之耻,矢志报仇。”他顿了顿,又道:“正如委任你为雁门太守,是想给你一个为父报仇的机会。”
  臧洪顿时觉得血往上涌,脸涨得通红。
  他的父亲臧旻讨伐鲜卑时,就是从雁门出兵,但那一次输得很惨,几乎是全军覆没。臧旻本人也因此被槛车下狱,免为庶人,仕途由此中断。
  “是无报仇之心,还是力有不逮?”刘协静静地看着臧洪。“若是勉强,朕可以换一个人。”
  第三百九十一章 天子赛马
  臧洪无数次设想过与天子见面的场面,也想过该如何进谏,劝天子重德化,不能将朝廷和老臣们抛在一边,一味倚重武力,却唯独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天子将了一军。
  他能为了旧主张超与袁绍反目,自然不会不敢为生父臧旻雪耻。
  他自问也有这样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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