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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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星武功本就不弱,先前又经过了重锦姑姑的强化训练,虽不及玄影,对付一般习武之人却是绰绰有余。五皇兄虽也习过武,但比起林中某些深藏不露的高手来说,还是差了一些。
  有沉星在,自己也能放心不少。
  至于流月,她擅识毒使毒,来之前自己也叫她在身上备了不少毒药迷药,他们若想偷袭,毒药和迷药是最简单却也是杀伤力最大的法子。
  她语气虽淡,却带了不容拒绝的强者霸气,其他人不敢再有异议,纷纷点头应了。
  宋暄又叮嘱了她几句,方放心让她离开。
  宋清欢朝众人一点头,带着流月和玄影,偷偷朝前头打斗处摸去。
  借着繁枝茂叶的掩护,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了君彻他们和宋懿交手之处。
  此时战况已愈加激烈,打斗声风声兵戎相交声不绝于耳。宋懿一行明显占了下风,此时已有几分支撑不住的模样。
  流月看向宋清欢,等着她吩咐。
  宋清欢四下一望,心知虽有树木的掩护,但到底距离颇近,万一君彻他们朝这边打来,他们三人很容易暴露。
  心中一思忖,抬头朝上看去,见头顶枝叶繁茂,是藏人的好去处,心中有了主意。
  她看一眼流月和玄影,朝上指了指。
  两人会意地一点头。
  宋清欢先行,运起轻功,跃上了树干,足尖在树干上轻点,很快跃上了这棵树的顶端。
  她四处查看了片刻,见此处视野极好,拨开树叶便能瞧见不远处的打斗场景,而且树冠颇大,容三人在此绰绰有余。
  一番检视下来,见一切无恙,低头朝地上的两人比了个“上来”的手势。
  很快,玄影和沉星也跃了上来。
  宋清欢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声响,凝神屏气朝前头望去。
  宋懿身旁所带的五名侍从已死伤过半,只剩下两人带着伤,还在勉力吃撑着。宋懿手中握剑,形容颇为狼狈,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君彻、君瀚和君熙三人。
  “大皇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君彻阴笑一声,势在必得的语气。
  林间颇静,几人的交谈声清清楚楚地落入宋清欢耳中。
  宋懿抹一把额上滚滚而落的汗珠,狠狠道,“三对一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们同我单挑啊?”
  一旁的君瀚闻言,忽而“哈哈”大笑几声,笑够了,方挑了挑眉,“大皇子以为我们会吃这一套?在战场上,谁会管你什么道义什么规矩?胜者为王才是不变的真理。大皇子此时落在我们手上,也只能算是你的不幸了。谁叫你恰好落单了呢?”
  宋懿也是能屈能伸之人,见激将法不成,眸色一眯,又生一计。这次,他软了口气,“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君彻皱了眉头,似有几分不屑,“大皇子认为,以你目前的境地,还有什么资本同我们做交易?”
  宋懿冷哼一声,“就算你们杀了我又如何?杀了一个我,我聿国还有宋琰、宋暄、舞阳、平阳,你们能拿到苍邪剑的机会,依然微乎其微!”
  他一顿,接着又道,“便说舞阳,她如今可是沈相的人,你们应该都看出了沈相对她有多上心。谁知道等真正到了夺剑大会时沈相会帮谁?舞阳本身就深藏不露,连我都弄不清她究竟有多厉害,若是她能得了沈相相助,夺取苍邪剑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见君彻和君瀚面色有几分松动,他心中一喜,继续添一把火,“你们要搞清楚,你们最大的敌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舞阳!”
  君彻讥笑地一挑眉,“大皇子说了这么多,你要同我们做的交易,究竟是什么?”
  宋懿深吸一口气,冷冷地开了口,“如果你们此刻放了我,我可以帮你们解决掉舞阳!”
  君瀚眼下的肌肉一抖,语气有几分玩味,“若舞阳帝姬当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又得沈相相助,我们凭什么相信你有能力解决掉她?我们大可以先将你解决掉,再去解决舞阳帝姬。”
  宋懿方才腰部受了伤,这会已有几分力不从心,只是凭一口气在强撑着,听得几人的质疑,脸色愈加难看,偏偏还得在这几人面前装孙子。
  “舞阳性子凉薄,武功……深不可测,还有沈相在旁相助,就算你们三个全上,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她。要想结果她,只能智取。”
  君彻似明白了什么,眼眸微亮,似笑非笑地觑着他,“怎么,你是想先偷偷接近她,然后趁其不备再下手?”
  宋懿勉强勾一勾唇,“二皇子是个聪明人。”
  他已然有些支撑不住,只求速战速决,又补充了一句,“这便是我有,而你们没有的优势。”
  他们这些对话,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树上三人的耳中。
  宋清欢尚好,面色是一贯的沉稳凉薄。
  流月气得攥紧了拳头,凌厉的眼刀不住往宋懿身上飞去。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宋懿大概已经死了好几次了。
  玄影的气息也有些冷厉,似随时要出手结果了宋懿的模样。
  好在他们虽然离君彻和宋懿等人离得近,但毕竟是在高处,没有被他们发现什么端倪。
  君彻和君瀚显然有几分动心。
  原本在此之前,他们并未把舞阳帝姬列为头号劲敌,但接风宴上舞阳帝姬一鸣惊人,坊间又诸多其与沈相关系神秘的传闻,他们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帝姬。
  若是宋懿当真能替他们解决掉这个舞阳帝姬,不是少了一个大麻烦?
  这时,在一旁一直没有出声的君熙却忽然冷冷开口,“据我所知,大皇子与舞阳帝姬的关系似乎并不好?说不定,舞阳帝姬防你,比防我们更甚。”
  宋懿面色一黑。
  君彻和君瀚却刹那间警醒起来,手腕微动,凛冽剑身的银光正好反射到宋懿眼中,让他心底蓦地一慌。
  “更何况……”君熙清冷的视线在他面上一顿,“万一我们现在放了大皇子,大皇子转过头去同他人结盟,共同来对付我们又如何?”
  君彻和君瀚心思俱是一凛。
  原本他们对宋懿就不甚信任,再被君熙这么一提醒,眼中疑窦更深,狐疑地打量着宋懿。
  谁能保证他不是花言巧语先将他们骗过,然后再做其他打算?就算他真的结果了舞阳帝姬,但他们与宋懿的梁子已算彻底结下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倒打一耙,看来,还是趁此机会斩草除根得好。
  至于舞阳帝姬。
  若她只是浪得虚名,他们对付其自是绰绰有余。
  若她当真武功不弱,枪打出头鸟,不用他们动手,别人也定不会放过他的。
  宋懿是何等乖觉之人,一见君彻和君瀚的神色有异,当机立断,一把提剑刺了过去。
  宋懿突然发难,君彻和君瀚都有一瞬间怔愣。
  君瀚站在宋懿正对面,距离并不远。宋懿这一剑,恰好正对着他刺来。君瀚躲闪不及,忙拿剑去挡。
  却不想,宋懿却突然变幻了剑锋的方向,朝他腋下刺去。
  君瀚无奈,只得反手拿剑去挡,却到底慢了一步,手臂被宋懿的剑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剑气凌厉,刹那间伤及了骨肉。
  他手臂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手腕一抖,差点连剑都没拿住。
  宋懿心知如今这局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招招都是玩命儿的打法。
  君彻和君熙见情形不对,忙持剑加入战斗。
  此时,藏身在树上的几人依旧按兵不动。
  宋清欢躲在枝叶之后,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玲珑杏目,清冷的盯着不远处林中发生的一切。
  没想到,她倒是看了一场好戏。
  原本还在想,要不要在合适的时机出手帮宋懿一把,只是,他既无情,就别怪自己无义了!
  而更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君熙。
  宋懿性子阴沉难辨,深谙诡辩之术,能轻易看穿人的弱点。方才他提出的那桩交易,不是不诱人。
  君瀚常年驻扎在边关,性子急躁冒进,心机并不算深,他会对宋懿的提议感到心动倒并不让人意外。与之相比,君彻这样精通权术的人都有一瞬的动心,说明他们对苍邪剑是当真存了势在必得的决心。
  而在这种情况下,君熙还能冷静地分析出宋懿话语中的不可靠性,的确令人刮目相看,也让宋清欢心中愈加好奇——
  君熙,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耳边的兵器相交的叮当声打断了她的沉思,敛目一瞧,见宋懿身旁仅剩的两名侍卫也被干掉,只剩下宋懿一人孤军奋战。
  君熙其实并未怎么出手,颇有种作壁上观的姿态。
  君彻和君瀚将宋懿围在中间,招式狠厉,毫不手软。他们此番与宋懿已成死敌,若是叫他逃脱,必成心腹大患。
  三人缠斗了片刻,宋懿终究是寡不敌众,再加上方才受了伤,一番打斗下来,已然体力不支,出招都有几分虚弱。
  君彻和君瀚见他颓势已显,面上一喜,祭出杀招,朝宋懿刺去。
  宋懿避开了君彻的一剑,却在旋身躲避之时,被君瀚从背后挥来的剑刺中。泛着寒光的剑从他的左腰处刺入,鲜血刹那间染红了宋懿的衣衫。
  君瀚目光一狠,将剑猛地拔出。
  宋懿身子一踉跄,面上已因失血过多而呈现出苍白之色。
  君瀚冷冷地瞧着他,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钻心痛意,眼中杀意弥漫,将手一扬,手中的剑刚要再度落下,却见宋懿突然转身,拼劲全力挥剑一砍——
  君瀚高举的手臂竟被宋懿手中削铁如泥的剑一把砍下!
  鲜血喷涌而出,一阵刺骨锥心的疼痛传来,君瀚痛苦地仰天嘶吼一声,面上五官因痛意而扭曲到了一块。
  这一幕来得太过突然。除了宋懿,所有人都震惊地怔在了原地。
  君瀚的断臂掉落在地,咕噜咕噜滚动了两下,混合着地上的泥土枝叶,愈显狰狞可怖。
  而一旁,正躺着君瀚染满鲜血的宝剑。
  宋懿嘴角勾起一抹恐怖而诡谲的笑意,任由鲜血从腰间汩汩流出,忽的转身,双手持剑,猛地朝一旁离他最近犹自震惊的君彻刺去!
  君彻大骇,忙持剑一挡,将凌厉的剑气尽数挡去。目光一狠,手腕就势一翻,反手一刺,在宋懿的手臂上又划出一道口子。
  此时,宋懿全身已是伤痕累累,只吊着最后一口气在同君彻厮杀。
  正待凝聚最后的内力,拼劲全力一招,忽听得背后传来一声压抑而愤怒的“啊——声,尚未来得及回头,忽觉胸口一痛。
  缓缓低头一瞧,却见胸口刺出一柄锋利而闪着寒芒的剑尖。
  宋懿挣扎地想要回身,胸前却又是一痛,那把刺中他心脏的剑被人拔出,喷出的鲜血顿时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瞪大了眼睛,面前的视线开始模糊,神思也渐渐涣散。
  他嘴唇焦急地蠕动着,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发出的,只有“咿咿呀呀”的声音,依稀能听出语声中的浓浓不甘和愤怒。
  他的手在空中胡乱舞动,想抓住最后一丝生机——
  可是已然徒劳。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还有那么多的野心和抱负,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他筹谋了一世,最后……最后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子轰然倒地,失去了最后一缕气息。而他的眼,还死死瞪着,被鲜血染红,绝望而不甘地盯着被遮天蔽日的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
  终究是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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