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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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身后,君瀚正左手持剑,剑尖上血珠点点,面上,是诡异而渗人的笑意。
  林中刹那间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君彻和君瀚粗粗的喘气声。
  一旁的侍从皆是震惊,大气也不敢出,垂首候在一旁。
  君熙眼中神情尚算镇定,面色却有几分苍白,别开眼不去看地上血淋淋的场面。他不是君瀚,没有在战场上厮杀出入过,自无法适应如此血腥的场面,再加上空气中漂浮着的浓重血腥味,直熏得人几欲呕吐。
  不远处树上,流月亦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伸手捂住嘴才没让自己惊呼出声。
  大皇子居然……居然就这么死了?!
  她颤抖着转头去看宋清欢,神思仍有几分恍惚。
  宋清欢的眸色仍是清冷,眼中波澜不惊,只长睫轻轻一抖,呼吸几不可闻地滞了滞。
  尽管她方才已经能预见到宋懿的下场了,但亲眼所见,到底是另外一码事。
  宋懿与她,几同陌路,她并不悲伤。
  她只是感叹于君彻和君瀚的下手狠辣,方才的招式,分明招招带着凌厉的杀气。如此浓重的戾气,又被宋懿刚刚那么一挑拨,若是下次遇见自己,他们定会全力攻击,以铲除自己这颗眼中钉。
  这两人现下正杀红了眼,自己暂时还是避其锋芒为好。
  思及此,朝流月和玄影做了个下去的手势。
  正要催动内力,忽见前头沉寂了片刻之处又有了新的动静。
  她眉头一蹙,暂且停了动作,朝那处望去。
  君瀚虽然杀了宋懿泄恨,却是呆愣了好久,这才终于回了神,呆呆地望一眼手中的剑,忽的转目,看向地上的断肢,握着剑的左手不断颤动。
  终于,他手一动,将剑弃之于地,然后跌跌撞撞去捡地上的残肢。
  他将残肢捧在手中,眼中泪花浮动,和着脸上的血水而下,竟像泣出了血泪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这时,他突然像发了疯一般,猛地拾起掉落在宋懿身旁的剑,不断朝他身上刺去,眼中神情通红含煞,浑身带着浓重戾气,令人不寒而栗。
  因为宋懿,他下半辈子彻底成了残废,什么功业,什么皇位,通通都与他没有任何干系!心中的愤怒不断在灼烧,宋懿只是一死,又怎能足以平他心底之恨?!
  君瀚劈头盖脸刺了一顿,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仰天长啸。
  啊——
  忽的,吟啸声戛然而止。
  君瀚的脸上,出现一种诡异而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如木偶一般,慢慢地,慢慢地低头。
  他看到,自己的胸前,同宋懿方才一般,露出一把凛冽而寒芒闪闪的剑尖。
  ☆、第136章 千钧一发
  君瀚呆呆地盯着胸前冒出的剑尖,断臂处传来的钻心痛意让他脑中一片浑浊,一瞬间似没反应回神。
  忽的,胸口又一阵刺骨痛意传来。
  他看见,胸口处的剑尖被人从身后猛地抽出,鲜血从伤口处汩汩外流。
  脸颊处的肌肉一抖,君瀚似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左手以剑撑地,艰难起身,朝后望去。
  近在咫尺之处,站着君彻。
  他嘴角带着诡异淡笑,眼中尽是嘲讽之色。明明两人身量相差无几,可他看着他的眼神,却带着睥睨的冰冷。
  “你……”君瀚心脏一阵绞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陌生又熟悉的君彻。
  君彻勾了勾唇,声音飘忽地像从云端传来,“四皇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可是你说的。”
  “君彻,你居然偷袭我!”君瀚怒不可遏,眼底一片赤红之色,瞪红了双眼,浑身浴血,脸色阴沉得似从地狱中爬上来的修罗。
  他话音未落,便提剑朝君彻刺去。
  但君瀚断了右臂,又被君彻当胸一剑,身子早已支撑不住,这一剑虽刺了出去,力道却是绵软无比。
  君彻轻轻巧巧便拂袖挡下了这一击,脸上嘲讽之意愈显。
  “四皇弟,你一定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这里吧?”他语气愈发狠硬,“手握重兵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了我手里。四皇弟,怪就怪在,你不该生了同我争的心思!”
  说着,他眸色一暗,忽地大袖一拂,一股巨大的力道将君瀚掀翻在地。君瀚背部撞到地上坚硬石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登时将面前土壤给染红了。
  “你……”君瀚伸手一指,神情气极,可惜,话尚未出口,一口气便断在了喉中,瞪大的双眼失了焦距,双手朝旁一耷拉,彻底咽了气。
  看着君瀚的尸体,君彻”哈哈“仰天大笑,面容是说不出的得意和如释重负。
  他终于,他终于解决了君瀚这个心腹大患!
  甄选赛一开始,他便存了这个心思,假意同君瀚结盟共同对付他国之人。实则一直在不动声色地寻找机会结果了他。
  没想到……宋懿死前正好帮了他的忙,砍下君瀚手臂分了他的心,才让他如此轻易便得逞。
  真是天助我也!
  君彻心中爽极,仿佛看到光明的未来正朝他招手——
  君瀚一死,昭国的皇位,可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心底**不断膨胀,笑声越来越大,惊起林中的飞鸟,扑腾着翅膀飞向远方。
  忽的,响彻林间的笑戛然而止。
  他面色蓦地一沉,朝旁边望去。却见周围除了三名自己剩下的侍卫,再无他人。
  而君熙,早已不见了踪影!
  “五皇子呢?!”君彻面色阴沉,看向那三名侍卫。
  方才在与宋懿交手过程中,他有意让君瀚和君熙的随从打头阵,一番打斗下来,君熙带来的五名随从都已伤亡到底,仅剩君熙一人,他存在感本就弱,自己又一时分了神,方才并没注意到他的动向。
  那三名侍卫或多或少受了些伤,本就有些神思恍惚,又被君彻突然出手刺杀君瀚的举动震住,一时也没有注意到君熙去向。被君彻这么一问,都慌了神,面面相觑一番,只得战战兢兢摇了摇头。
  君彻气急,狠狠咒骂一句,心底没来由地生出几分恐慌。
  君熙向来低调,所以,虽则他母妃也颇为得宠,但自己却并未将他真正当成过竞争对手。此次来知返林,他脑中一直心心念念的,也只有结果君瀚一事。因此,方才心事一了,一时得意忘形,竟忘了君熙的存在!
  君熙刚刚目睹了一切,若是让他活着出知返林,自己杀君瀚的事可就瞒不住了。
  手足相残,这是父皇最忌讳的。更何况,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昭国多一名皇子,便多一分拿到苍邪剑的希望。所以,父皇若知晓此事,定然震怒,到时,即便自己当真拿到了苍邪剑,这昭国的皇位能不能轮到自己头上,还是个未知数!
  眼中浮上一抹狠厉。
  无论如何,他一定不能让君熙活着出知返林!
  思及此,翻身上马,口中“驾——”一声,一扬马鞭,对着马屁股狠狠一抽,绝尘而去。侍卫也赶紧策马跟上。
  见君彻走了,流月这才彻底松一口气,看向宋清欢,眼底的震惊久久不能退去。
  短短一盏茶的时间,她竟亲眼目睹了大皇子被害,昭国皇子自相残杀,那血腥残暴的场面,现在仿佛还在她眼前不断闪现。
  这场甄选大赛,竟比想象中的还要可怖。
  宋清欢神情冷凝,长睫一眨,看一眼流月和玄影,并未多说,只冷冷吩咐一句,“先下去。”说着,率先催动内力,施展轻功跃下了树。
  流月和玄影紧跟其后落在了地上。
  “殿下,现在如何……?”流月定了定心神,沉声问道。
  “先去同五皇兄汇合。”宋清欢眉眼间有隐隐忧色。君熙方才偷偷离开,君彻没有注意到,她却是注意到了。
  从一开始见到君彻刺杀君瀚的震惊,到冷静下来当机立断地离开,这其间并没有经过多久。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迅速冷静,并立即意识到自己处境之险,君熙此人,果然不简单。
  君瀚既死,能够有资格同君瀚争夺太子之位的人,便只剩君熙。更何况,若君熙将君彻杀死君瀚一事捅到昭帝跟前,君彻的胜算就彻底小了。
  所以,事到如今,君彻只有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君熙,才能成功坐上那个位子。
  她虽对君熙有几分好感,但君家内讧,她并不想干涉。她担心的,是五皇兄。因为刚刚君熙和君彻离开的方向,正是五皇兄所在之处!
  想到这里,眸色愈冷,翻身上马,带着玄影和流月朝宋暄等着的地方飞快驰去。
  却不想,等她赶到方才与宋暄分开之处时,却并未瞧见他或者沉星的身影。
  流月也愣住,四处查看一番,都没见到任何人影。
  “殿下,这怎么回事?”流月眉头紧皱,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担忧。
  宋清欢凝眸不语,清冷的眸光如冰刃一般,四下仔仔细细地扫视,不放过一丝痕迹。
  这时,玄影突然朝她招了招手。
  宋清欢眉一蹙,走了上前,“怎么了?”她沉声开口。
  玄影指了指身前的树干。
  宋清欢一瞧,发现树干上有不少箭矢留下的痕迹,看情形,还很新,似乎正是不久前留下的。
  面色陡然一沉。
  难道说,五皇兄当真碰上了君熙和君彻,还同他们交了手?
  如今君彻杀红了眼,五皇兄身边虽有沉星,但她到底不放心,神色微变,看向玄影道,“玄影,你可能看出五皇兄他们走的是哪个方向?”
  越往里走,林中的情形便越复杂,再加上树木遮天蔽日,失去了行进方向的参照物,稍一不注意便极容易迷路。
  先前在黑风寨之时,沈初寒曾露过一手在林中根据气味脚印追踪人和动物的本事,玄影跟在他身边这么久,或许学了几手也说不定。
  玄影点点头,蹲了下来,仔细观察着地面的情况。
  林中土壤虽带着潮气,但腐叶枯枝在地上堆了一层又一层,就算真有脚印和马蹄印留下,若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普通人,也极难辨认。
  却不想,玄影只观察了一小会,很快起身,看一眼宋清欢,然后朝西北方向一指,低低道,“那边。”
  宋清欢微讶。
  说实话,她虽问了玄影,心中却并未抱多大希望。毕竟,玄影是隐卫,而非探子。却不想,他竟如此轻车熟路辨别了出来。
  见他神色笃定,宋清欢不再怀疑,点头应一声,再次上马,沉声吩咐,“快些跟上。”
  说罢,扬鞭策马朝西北方向而去。
  宋清欢没有猜错,一盏茶前,宋暄的确在此碰到了君熙和君彻。
  彼时,他正在原地焦急地等着宋清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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