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鸩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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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南王妃探了身子弯腰抓了宋楚宜的手,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她,很有些好奇:“老太太、小宜,你们别笑话我好奇心重。我就是有些不明白,小宜你为什么......为什么非要把人选定成世嘉长公主?”
  她也是后来听荣成公主说了才知道,原来一早就是宋楚宜定下的目标。这个小女孩儿本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居然能叫周唯昭并陈家甚至跟自己家,都同意她的想法,并且心甘情愿的给她铺路。
  宋老太太知道为什么,那个可怕的梦里,正是荣贤太后并王瑾思将宋琰残忍无比的打了生桩,活活的钉死了之后送进公主坟里给世嘉长公主配了冥婚。
  她瞧得出宋楚宜眼里深刻无比的恨意-----她每每提起沈清让的时候眼里都是灰心失望,可提起荣贤太后之时眼里迸出的恨意强烈得惊人。
  “世嘉长公主或许确实对这件事不知情。”宋楚宜斟酌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回避镇南王妃的问题:“可是太后娘娘却的的确确是想将害死太子的罪名栽在我们家头上.....我想,也只有世嘉长公主能让太后娘娘感觉到疼了。”
  岂止是疼,泰王死了,王瑾思也死了,现在世嘉长公主简直就是太后的命。宋楚宜,这显然就是要荣贤太后的命啊。
  镇南王妃心中不免为这个小姑娘一针见血找人命脉下手的狠劲儿害怕,一边却不免同镇南王一样不断点头-----就像是荣成公主说的,若是太子真的出了事,她恐怕不仅仅只想要一个世嘉长公主的命。
  阵营不同,自然而然看待事物的角度也就不同。站在镇南王府的角度上,她自然是巴不得看不得太子好的太后倒霉。
  她拍了拍宋楚宜的手,说不清此刻到底是什么心情,半响才叹道:“只怕现在太后娘娘跟世嘉长公主真的知道剜心割肉是什么样的痛了。”
  镇南王妃猜的没错,荣贤太后已然情绪崩溃,连日来的高压跟变相软禁已经将她折磨得苦不堪言,心中对女儿的牵挂担忧一日胜过一日,她不断的差人去让皇帝来见她,可也都是徒劳无功。
  也对,皇帝抓住了机会,恨不得她跟世嘉死的透透的,怎么可能会手下留情?她余下的几个手指甲也都已经被磨断了,整个人憔悴苍老得同半月前完全不似同一个人,阴气沉沉的回头去瞪于佩:“这都已经多久了?长宁殿离清宁殿能远得用一天时间走吗?!”
  于佩也被折磨得瘦了一圈,小心翼翼的凑上来尽力安抚她:“小太监还没回来......娘娘别急,皇上他总......”
  荣贤太后已经伸手将小几掀翻,上头的摆设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她瞪大充满血丝的眼睛形容癫狂:“再派人去!哀家倒是要瞧瞧,他是不是真的能避上哀家一辈子!”
  还有皇后那个贱人!她派出去多少人都在皇后那里折戟而归......
  于佩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多日来的担忧上火叫她嘴唇上都起了泡,这些天打发出去的小太监无一例外连清宁殿跟太极殿的门都进不去......
  幸好在荣贤太后眼看着马上又要摔打东西的时候,外头高声响起了唱喏声:“皇上驾到!”
  荣贤太后手上捏着的一个珐琅掐丝的镜子终于逃过一劫,她冷冷的高昂着头看着建章帝一步一步的走到跟前,说出来的话又急又尖刻:“皇帝终于肯来见哀家了,真是难得。哀家还以为你当长宁殿的太后已经薨了。”
  建章帝负着手,听了她这话不由自主的竟笑了笑:“怎么会?太后千秋鼎盛,一定会活九千岁的。”
  荣贤太后脸上就挂满了不屑的嘲讽-----她向来讨厌建章帝这个样子,同他说什么他都自说自话,似乎对一切攻击都听不懂。
  “活不活那么久,有什么要紧?还不都是皇帝你一句话的事?”她摸着自己勉强能裹住肉的平短指甲,扬起头来看着建章帝:“拖了这么久才来,肯定是已经想好怎么处置哀家了吧?”
  “太后乃是一国之母,亦是先帝嫡后。做儿子的,怎么敢处置您?”建章帝捡了椅子落座,语气平淡的仿似只是在同她商量长宁殿的摆设:“朕这回来给您请安,顺带给您带来个消息。长姊她近些年被娇惯坏了,竟然因为驸马之死记恨上了您,怨您让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寡妇,又不许她和离,竟在家中行巫蛊之事诅咒于您......”
  世嘉长公主当年在荣贤太后的一力促成下,择定成国公府嫡次子为驸马。及至后来成国公府灭族,驸马也遭受牵连一同伏诛......
  因着荣贤太后私心,世嘉长公主这么多年一直寡居,并未再找新的驸马。
  一下子提起两件伤心事,还句句都诛心,荣贤太后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腾的站起来:“胡说八道!”
  建章帝并不被她的怒气影响,好整以暇的接了冯公公递来的茶轻抿了一口:“怎么会是朕胡说呢?人证物证俱在,锦衣卫并大理寺都审过了的......母后若是不信,咱们可以叫三司公开审......”
  他这是在威胁自己,若是不认同这个说法,就会让三法司会审,光明正大的把毒害储君的罪名落实......
  “事情不关她的事!她根本就不知情,你明明知道的......”她闭着眼睛,觉得血液都凝固了:“你冲着哀家来......”
  建章帝手上的茶杯放在案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静默了一会儿,声音冷得像是这深秋的傍晚:“母后,巫蛊之事乃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阿姊她这么不知轻重,为了一点小事就对您心存不满.....不值得您替她求情。”
  他顿了顿,叹了一声:“何况,阿姊她已经一杯鸩酒畏罪自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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