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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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方签名人是傅冶的父亲,那不就是傅炙承么?
  他一直以为晏姝的爷爷晏笙炽与傅冶的外公交好,定下婚书。
  却没曾想,订立婚书的却是他的父亲。
  他印象里的,傅冶和傅炙承确实来过陆城,而那次他也在,还救了一个小孩子。
  他生出一个绝望、荒谬却充满希望的想法。
  “珠珠,你的婚书能给我看一眼吗?”
  他强忍着按着对贺南初的承诺、对晏殊的承诺,在她面前做一个普通朋友。
  却在这一刻,冷漠一晚上的面具被尽数撕毁,只剩下急迫追问。
  忍不住没有像约定好那样,喊她晏姝或者晏小姐。
  “嗯,我拿给你……”晏姝一只手抱着熊拿着玫瑰糕,一只手去掏婚书,却掏不出。
  傅野接过那只熊,帮她腾了只手。
  “算了,你跟我去客厅看。这光线不好。”晏姝看着傅野抱着一人高的熊,觉得没必要在这喂蚊子,朝他摆摆手:“辛苦你帮我把熊拿上去,这个太沉了。”
  傅野只想立刻看到那张纸,可耐不住晏姝这样说。
  他点了点头,抱着熊一步步朝台阶上走。
  这十几层阶梯,像是受刑。
  他这几日有多挣扎,他有多恨那张纸,此刻便有多觉得世事可笑。
  一进家门,晏姝便接过那只熊放到沙发上,又递给他双拖鞋。
  把婚书给他看的行为,晏姝觉得很奇怪。但还是一脸难为情地把一纸红信递给他:“给你。”
  傅野慢慢地展开那纸红色信笺。
  黑色繁体小楷毛笔字迹娟秀工整。
  “感苍天庇佑,念救护之恩,今晏姝,年六岁,与恩公结为婚姻,永矢良好,百年不渝,合行立此婚书为证。”
  下面的落款是傅炙承和晏笙炽。
  心脏像被网攥着,闷得无法呼吸。
  “你出车祸的时候六岁吗?”傅野看着这张婚帖,声音颤抖地发问。
  “不记得了,但是看婚帖是这样的。”晏姝搬着小板凳凑在他身边小声回答。
  “你今年十九岁十个月?”
  晏姝点点头。
  是啊,怎么那么巧。
  他比晏姝大六岁。
  晏姝六岁的时候,他恰满十二。
  那一年,他央求着傅炙承来陆城看亚洲吉利方程式公开赛。
  那是傅炙承第一次对他公开介绍傅冶的存在。
  当年夏天,他为了救一个小女孩出了车祸。
  傅野轻嗤了下,脸上带着落寞和荒凉以及一些劫后重生的喜:“十之八九,你出车祸的地方在陆城的凌燕度假村。”
  晏姝一脸惊讶:“我都不记得了!你怎么知道。”
  是啊,他怎么知道?
  第62章 玫瑰罂粟
  傅野一瞬不瞬地看着红纸上的字迹。
  他如此熟悉。
  小时候, 他的书法是傅炙承一手带出来。
  那个时候,傅炙承总说他笔锋太劲,戾气重,让他收着点峰。
  傅炙承不像他, 字总是温和君子模样。
  这点, 倒是他的小儿子学得更像。
  傅野轻哂一声。
  晏姝心尖一跳,看着傅野不佳的脸色, 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口:“他被认回去, 也不是明天就发生的事, 先不想了吧,要不要一起吃玫瑰糕?”
  这样难的问题,连哥哥都想不到万全之策, 她不想他跟着费神。
  傅野凝着那张单薄的纸张,毫无食欲。
  “你吃。”他随口答。
  从踏入房门的这刻, 晏姝疲惫一晚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这会她有了食欲, 眼前的外卖袋对她有着致命诱惑。
  有时候, 很想吃一种食物, 恰能买到就会很快乐。
  若是吃不到,便会成倍得难过。
  若恰好那天心情很糟糕,那这味食物变成了一个导.火索。
  会不由地生出一种, 为什么我这么朴素简单的愿望都不能被满足地挫败感。
  也会不禁冒出, 如果早去一点点就好了的想法。
  那是一种极致地、无法排解的郁闷和无法治愈的沮丧。
  尤其是像晏姝这种,拥有一颗经常被食欲占领大脑的小姑娘。
  眼下, 这盒玫瑰糕便成了晏姝心情低落的唯一解。
  “那我……真的吃了?”晏姝舔舔唇小声和他商量。
  “嗯。”他漫不经心地答, 心里在推演故事的全貌。
  晏姝小心地揭开外面的保温袋,里面有个圆形造型古朴的迷你食盒。
  盒子是木质的,外表涂着金色漆, 雕刻着精细的红色木质雕花。
  分为上下两层。
  是古代常用的食盒缩小版。
  造型别致,精美得像是工艺品。
  她轻轻地揭开第一层。
  里面的玫瑰糕被保护得很好,造型一点没乱。
  糕点被做成玫红花朵的形状,口感鲜糯软腻,配方里加了些艾草口感很清爽。
  一整天的疲惫在看到糕点这刻便这样被治愈。
  晏姝用纸巾垫了一块,刚想填到口中。
  她想了想,又转弯递到傅野面前。
  “傅野,你要不要再来一个?等你回了池泽,可就吃不到了。”
  她临走前,他刚教好她。
  这会,又恢复了之前的称呼。
  “我不吃,”傅野摆摆手。
  “那我自己吃咯?”晏姝迟疑一下,观察了会傅野,可他连头都没抬。
  她最后还是把惦念一晚上的食物填到口里。
  在她几乎毫无声响的细细品味中,傅野在一点点还原着荒诞的故事原貌。
  那一年,他把小女孩推走,取而代之地是自己迎面撞上那辆车。
  脾破裂,肠系膜多处撕裂,腹腔内大出血。
  立刻被送去急救。
  多半,当年当他一个人躺在icu急救的时候,他的父亲正热火朝天地忙着为自己的小儿子订立婚帖,忙着掩盖一切。
  傅炙承一直说他对不起小儿子,身体力行地把什么都补偿给他。
  可他从小到如今缺什么了?
  这门匆匆定下的婚事,大概也是傅炙承为小儿子争取“平等”的手段之一。
  他猜傅炙承根本没有片刻犹豫。
  傅炙承一早就看好了今日这步棋。
  晏姝从小父亲早逝、没有兄弟姐妹,却很得爷爷喜爱。
  所有人都明白,日后,整个晏家都是她的。
  所以,傅炙承大概便趁着他躺在病床上,趁机让小儿子取代了他。
  至于为什么婚帖上用了恩公,而不是小儿子的姓名。
  傅野可从不觉得是因为父亲想着有朝一日还能有希望把这名分还给他。
  大概只是因为,那个时候,傅炙承正忙着让傅冶进家谱的事情,他还没有确定的名。
  这些虽然都只是推测,以他对父亲的了解,却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这些年,傅炙承把这桩事瞒得这样牢靠,甚至傅冶都不知道,大概是防着他发现深究罢了。
  他烦躁地看着这张纸,就是这张纸让晏姝忽然回了陆城,打断所有一切。
  “真的很好吃,”晏姝仔细地擦拭着嘴角,餍足地说:“谢谢你。我晚上想去排队,结果没有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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